倒鸭子事件 骚扰诈骗犯 对抗自杀组织：一个喜剧演员的自我修养

 

滕哲今年23岁，微博ID“Cool Teng”，知名搞笑博主、编剧、演员，同时也是一位给客服和骗子打电话的网络名人

2017年，一通打给「社会王」的电话轰炸微博：事件的主人公叫「酷酷的滕」，他将自己与私卖枪支者的通话内容录音上传到自己的微博账号；通话过程中，他声称自己想要买一把「加特林」，并以此为话柄反复和违法商贩「社会王」纠缠，对方挂断后又打了多通电话，直至对方求饶。

2017年，一个打给“社交大王”的电话炸了微博:事件主角叫“酷腾”，他把自己和私枪贩对话的录音上传到自己的微博账号；通话中，他声称想买一架“加特林”，并以此为借口多次与非法交易者“社交王”纠缠。对方挂断后，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直到对方求饶。

此前，“酷腾”ID通过上传和客服总召回积累了一部分粉丝，“社交王”系列让其直接升至流量榜首。这是滕哲预料到却没想到的。在他成为网络名人之前，他只是一个演员的梦想。

梦想的开始

滕哲在东北度过了一个平凡而无知的童年——和大多数孩子一样，他没有明确的目标，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欲望从不说谎。小时候，他把表演的欲望埋在潜意识里。

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教滕哲一段描述家乡的导游词，一篇念下来要十几分钟的文字，他用三天背了下来。滕哲到现在还记得大概的内容：「朋友你可能来过伊春，你可曾听过伊春，这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好地方……」

滕哲回忆小时候参加亲戚的婚礼:“我们国家东北那边有仪式和节目，大家吃饭唱歌。我自愿想出一段导游独白。我说话的时候，大家都吃完了，开始离开，几个老太太拿着塑料袋把猪肘放在那里。当时我很生气，在台上哭了。我说这太过分了。我没说完。请不要假装了。」

这个东北男孩儿有一种能把悲惨故事说出乐子的能力，仿佛天生的喜剧创作者。但他的第一个梦想是当海军，直到他和母亲一起看了一部关于海军的电视剧，母亲告诉他这都是演的，他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演员这个职业，他的梦想变成了当演员。

长大后，滕哲可以理性地总结自己对演戏的热爱:“经历各种生活并不快乐，一生可以过十几个、二十几个、一百几个人。”这是最幸福的事。“但在青春期，这只是表达欲望的泛滥。

因为搞笑又张扬，滕哲饱受校园暴力之苦，初中开始「报复社会」打架斗殴。父母要求他在学表演和学厨师之间二选一，滕哲选择了在沈阳的一所中专学习表演。

上了中专的滕哲，还是很容易打架，甚至几次被学校劝退。他的表演老师好几次把他从校长那里带回来，老师觉得这个孩子在舞台上很有“灵性”。

滕哲认为，中专的表演老师才是真正改变自己人生的人。也是因为这个老师，他参与了毕业剧《你好抢劫》的排练。这出戏演了两个小时十分钟，别的班都不敢选。滕哲为此排练了三个多月。

最终灯光亮起的时候，他看不见台下的人，只能专注地沉浸在角色里。

毕业台上的两小时十分钟，成了滕哲一生中最享受的两小时十分钟。他决定毕业后演一部话剧。

我为北京「狂」

中专毕业后，滕哲因为成绩不好无法继续上大学。这时，父母又给了他两个选择:留在沈阳寻找出路，或者回老家考驾照，成为一名出租车司机。

滕哲犹豫了，留在沈阳看不到出路，回老家就要告别话剧舞台。他说他想做跟表演相关的职业。父亲愿意给他想想办法，老家没有剧社，连二人转舞台都没有，唯一能和表演沾上边的职业就是司仪。但小时候的那次婚礼表演让他对司仪产生了「心理阴影」。

他在电话里对父亲说:“爸爸，我要呆两天，两天后就回去。」

滕哲订了一张回家的机票，这时候，朋友送了他一张话剧票，并且告诉他：「再不看，可能一辈子就没机会看了。」

滕哲记不清剧里的内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哭，不是因为表演感人，而是觉得对不起自己。哭过之后，他想做的就是留在这个剧社。

表演结束后演员们在门口与观众一一道别。他看着模样找了个年纪最大的老人，因为他看上去就「有威望，像领导」。

滕哲问:“能不能让我参加这个剧社？」

老人答：「我觉得行，但我没有这个权利，因为我是扫地的。」

最后，老人指着旁边的年轻人，“那是个编剧。”编剧同意滕哲留在剧社，但他没钱。

他退了回老家的机票，劝说父亲：「再给我四年时间，你就当我又读了四年大学，成不了我就回去开出租车。」

他开始通过移动道具来扮演主角。后来剧社越做越大，开始专注于儿童剧，因为儿童剧赚钱多了。滕哲的长相被认为不够善良，不能演儿童剧，直接被派出去发传单。

2015年，社长的一个决定对滕哲的底线发起了挑战。

酷腾加入话剧社《我是喜剧演员》，获得了出演《我是喜剧演员》的机会。滕哲为此连夜写了剧本，并作为主角参加了舞台表演，得到了评委蔡明的好评。导演组随后联系了总裁，表示他们可以继续演出两场。总裁拒绝了，因为如果滕哲继续演下去，剧组就没有清洁工了。

当时演出的视频片段里，滕哲曾倔强地打断社长的发言，在舞台上「控诉」了社长嫌弃自己长得丑。

滕哲回忆说:“当我走出那个基地时，朋友们给我拍照，让我看看北京的雾霾。我说没什么好看的。他说我这辈子可能再也看不到了...我不能忍受这种话。如果不行，我会每天呆在北京。」

一次《我为喜剧狂》的演出，在滕哲心里种下了誓要留在北京的念头。

攻击诈骗犯

初到北京，触及新媒体与直播行业，滕哲尝试做过各种千奇百怪的视频。2017年，杨永信事件爆发，他借此热点，给杨永信阳光学校客服打电话，并把通话录音上传至微博。

“酷腾”一夜走红。

此前他曾尝试过很多种方式，只有打电话火了，但除了打电话之外也再没有别的想法。

“酷腾”又消失了。

过了几个月，滕哲觉得既然没有更好的想法，不如坚持打电话的形式。一开始他给游戏客服打电话:这种形式类似于之前网上流行的搞笑视频《小鸭鸭》，纯粹是为了好玩。虽然积累了不少粉丝，但也有网友逐渐开始质疑:“为什么叫客服？那是别人的工作。」

滕哲开始反思自己，粉丝基数意味着一个人的影响力，当粉丝基数变大，而这个人依然做着「娱乐至上」而毫无意义的事情时，这件事是否就不该继续做下去了？

这种反思让滕哲调整和改变了自己的内容方向:如果世界上有一种人可以被打扰、被讽刺、被骂，那一定是做错了事的人。

他采取了「以暴制暴」的手段，开始了「骚扰诈骗犯」的职业生涯。

“社会之王”系列让ID“酷腾”真正走红，连不玩微博的人都听说过。有时候在路上遇到粉丝，不能叫他“酷腾”，但会叫他“社交大王”。

「酷酷的滕」骂的诈骗犯越来越多，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事情有多大的社会意义。

《社会之王》并不是滕哲最满意的视频。他重视他曾经打给蓝鲸组织的一个电话。

蓝鲸组织多年来隐秘地在各大社交网络中蔓延，他们通过长期地诱导、贬低青少年，让青少年相信自己无用、直至对自己绝望、自残、最后自杀。

“酷腾”的粉丝多在16-21岁这个年龄段，这是一个人价值观形成最重要的时期。他知道，自己一个电话，可能救不了一个走在自甘堕落路上的少年，但即使孩子或家长看到了，也是有意义的。

两年，100多次和诈骗犯在电话里的正面语言对决，滕哲创造了无数个段子，也骂了无数句脏话。部分网友对其骂脏话的方式表现出反感；与此同时，他还收到了短信或电话威胁。

他一方面担心会有孩子学他骂人的方式，一方面觉得，如果你不骂那些骗子，不抨击他们，他们会不会永远都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去祸害更多的人？

一方面，他担心有些孩子会从他骂人的方式中学到东西。另一方面，他认为如果你不骂那些骗子，不攻击他们，他们总会以高姿态伤害更多的人吗？

腾哲的手机经常被“炸”，骗子有个短信机器人，24小时给他发短信。但他从来没有换过手机号:“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靠诈骗度日。他有什么能力对付我？他为什么要对付我？”他没有这个能力。如果他有能力杀了我，他就不会做诈骗。」

成为「网红」是曲线救国之策

成为反诈骗“网络名人”的社会意义逐渐显现，滕哲早已不掩饰自己长久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走红。

「网络红人，你选择这个职业你就意味着你最后要达到的目标就是让自己红起来，这是毋庸置疑的。谁也别逃避，无论你是做什么的，再正能量的博主也是为了红才做的。如果不是为了红，我自己在家打电话就行，干嘛录音发到网上去呢？」

“红”是他成为演员的“曲线救国”。

普通的长相和气质，让他自知获得演戏的机会没那么容易。他要先红起来，变得有分量，这样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去演戏，哪怕只是一个客串的角色。

为了红，他做过很多疯狂的事，比如直播在北京五天五夜不带一分钱生活，但后来发现单纯地博眼球没有什么用。

他为了人缘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情，比如他在北京住了五天五夜一分钱都没有，但是后来发现单纯的眼珠子是没有用的。

他对目前的结果很满意:在红的时候做一些真正积极的事情。

现在，微博上的「酷酷的滕」拥有700多万粉丝。滕哲说，自己永远不会做两件事：第一是不尊重粉丝，因为粉丝自己才有吃有穿，有机会还能演演戏。第二是演戏的时候永远不会「飘」，因为那个时候他就是个演员；以演员的身份在剧组怎么被使唤都不过分。

滕哲最近接了一部戏，是一部持续几分钟的动作戏。知道演员是网络名人，导演不信任地保留了两天。滕哲终于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拍戏，没有穿任何防护措施，被磕磕碰碰的。

已经「红起来」的滕哲、曾没有收入地演了一百多场话剧的滕哲，希望有更多人「看到」作为演员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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