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密西西比泡沫 大英帝国因为擅长借钱而兴盛吗

编者按：本书讲述了“不为人知”的世界史，以小见大，从微观的切入点看宏观的历史，为我们带来看待世界史的全新角度。与历史知识的简单堆砌不同，让我们在表象背后，把握人类文明的脉搏。

这个国家能尽可能少借钱吗

财政赤字对国家来说是坏事吗？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恐怕许多人都会挠头。

现代经济学提倡“预算平衡”——收入等于支出而不借贷。2017年，日本政府累计负债已达1000万亿日元。如果我们以家庭收入和支出为例，就像年收入是577万日元，但我们需要偿还235万日元的贷款。这种状态在任何人眼里绝对不好。

如果我们不看现代，从世界史的角度思考“国家与借款”的问题，会怎么样呢？

强大的大英帝国曾经是一个大借款国，这可能有点令人惊讶。甚至可以说，英国之所以成为强国，是因为它善于还贷。

深陷战争、财政困难的欧洲

不仅是英国，现代欧洲的所有国家都为借钱而头疼。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战争。

近代欧洲的最大特点是战争连续不断。狭小的欧洲没能形成统一的帝国，各地势力几乎一直在争斗。15世纪，军事革命之后，枪炮被投入战场，各国军费飞跃式上涨。

为了维持巨额军费，各国不得不大举借债。然而，寻找新的收入来源并不那么简单，许多国家甚至不得不出售领土来偿还债务。法国大革命爆发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战争造成的财政困难。

不过，有一个国家尽管背负了巨额债务，却成功避免了财政崩溃。这就是英国。

自17世纪下半叶以来，英国借款以惊人的速度增长。据说，到1788年，英国政府的借款约为名义国民生产总值的1.8倍。所有这些贷款都用于战争，尤其是与法国的战争。1689年，光荣革命后，法国介入了争夺英国王位的斗争。直到拿破仑战争结束，两国之间的战争持续了100多年，被称为“第二次百年战争”。

英国不断借款，仍然成了强大的国家，法国的波旁王朝却陷入了崩溃的境地。两国之间的差异到底在哪里呢？

英国的消费税和法国的土地税

研究英国历史的学者约翰·布鲁尔提出，18世纪的英国是“财政—军事国家”。换句话说，英国为战争借了大量外债之后，维持了财政的合理运行，成了强大的战争国家。

与法国相比，英国的税收负担要重得多。法国人口是英国的2到4倍，税收应该比英国多。

英国的借款更多，却在法国发生了革命，英国不但没有发生革命，还奠定了日后繁荣的基础。两国之间的差异是什么？答案是税收制度。法国的税收以土地税等直接税为主，英国的税收则以消费税等间接税为主。

英国消费税的提高也与借贷密切相关。每当发行新的长期国债时，为了支付利息，英国会提高关税、消费税和印花税等间接税。

这种以消费税为主体的税制造就了英国。

英国的消费税谨慎地避开了生活必需品，主要向奢侈品征收——如啤酒、煤炭、肥皂、皮革、玻璃等。国民收入提高后，生活必需品的消费量不会再增加太多，提升生活质量的奢侈品的消费量却会大大增加。如果向奢侈品征收消费税，那么在经济增长时，税收的增长率可以超过国民收入的增长率。用经济学的语言来说，英国向需求价格弹性高的商品征税，从而增加税收。

相比之下，法国是怎么做到的？从17世纪初到18世纪初，法国的支出大幅增加。主要原因和英国一样，也是因为战争。17世纪至18世纪，法国多次未能履行债务，财政政策极其混乱。

法国之所以会财政崩溃，是因为丧失了信用。法国的负债比英国少，但需要支付的利息在税收收入中所占的比例高于英国。这是因为法国由于多次不履行债务，已经丧失了信用，只有给出更高的利率才能筹集到资金。

法国税收的主要来源是土地税。与消费税不同，土地税的增速很难超过经济增速。而且，法国30%到40%的土地归贵族和神职人员所有，他们享有免税的特权。这种不公平让法国国民感到更受剥削。

在1815年拿破仑战争结束后，法国才放弃了旧时以土地税为核心的财政制度，转为近代国家财政制度。从增加税收收入的角度来看，法国的财政制度远远逊色于英国。

决定性的泡沫事件

18世纪初期，英法两国几乎同时发生了着名的泡沫事件。英国发生了南海泡沫事件，法国发生了密西西比泡沫事件。两个事件的开端和崩溃的过程都非常相似，最终的结局却很不相同。

让我们简单看一下这个事件。英法两国的泡沫事件都是从处理战争贷款开始的。

1711年，英国南海公司成立了。英国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获胜后，为了在拉丁美洲进行贸易，成立了这个公司，主要从事从非洲到西印度群岛的奴隶贸易。其实，英国成立南海公司的真正目的是偿还债务——由于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英国的债务已经从1600.4万英镑涨到了5300.7万英镑，暴涨了3倍多。

南海公司未能从奴隶贸易中获得预期的高额利润，很快开始以处理政府债务为主营业务。具体方法是将国债转换为南海公司的股份，为政府筹集资金。

1720年，英国政府宣布，除英格兰银行和东印度公司持有的国债外，将其余所有国债全部转换成南海公司的股票。同年5月前后，南海公司的股价飙升到了法定平价的5倍左右。但是，仅仅几个月之后，股价便跌回了原来的水平，之后又继续下跌，最终泡沫破裂了。

法国密西西比泡沫事件的主角是苏格兰企业家约翰·劳。

1717年，约翰·劳获得了密西西比公司的经营权，计划与密西西比河流域的法国殖民地展开贸易。约翰·劳在扩大密西西比公司的同时，还成立了拥有货币发行权的皇家银行。

约翰·劳的目标是消除法国的财政赤字。他的想法是:法国皇家银行发行钞票，享有特权的密西西比公司接受这些钞票，然后借给政府。政府用这些资金作为资本来维持财政支出和偿还债务。后来，约翰·劳还发行了“不光彩的钞票”。

密西西比公司没有实际业绩支撑，股价却在1719年从500里弗尔暴涨到了1万里弗尔。但是第二年股民的信心下跌，到了1721年，股价又暴跌回了500里弗尔。约翰·劳不得不逃离了法国。

从上述过程来看，两次泡沫事件非常相似。

但是两国最终的处理方式却大相径庭。

在英国，辉格党政治家罗伯特·沃波尔负责处理南海泡沫事件。1721年，沃尔波尔就任首相时，首先将南海公司欠政府的债务减少了一半，通过没收公司董事和弹劾政客的财产，转移到英格兰银行，解决了剩余的一半。同时也给投资者提供了一定的补偿。

这里有一点很重要，沃波尔带领执政党辉格党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得到了议会的支持。在英国，财政部和议会几乎可以说是一体的，双方围绕预算案几乎从来没有过争执。同时，国债的偿还还得到了议会的担保。

此外，南海泡沫事件后，英国统一了以英格兰银行为中心的金融体系。这种由政府、议会和央行联动的债券制度，成为英国成功筹集战争资金、维持金融运行的同时又能借到更多资金的秘密武器。

相比之下，法国在密西西比泡沫事件之后的财政改革仍旧不断失败。1774年，被任命为财政总监的雅克·杜尔哥试图限制贵族和神职人员的免税特权，但遭到贵族的强烈抵制，仅仅两年就被迫辞职。继他之后，中产阶级出身的银行家雅克·内克尔在大革命后负责国家财政，发行了“指券”，但最终以严重的通货膨胀而告终。

英法两国不同的处理方式不仅影响财政，也影响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

这期间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是荷兰。荷兰在17世纪迎来黄金期，成了欧洲经济最发达的国家。尽管在多次战争之后，荷兰的地位在不断下降，但在金融和投资方面，阿姆斯特丹依然是欧洲金融市场的中心，欧洲的金融信息都集中在这里。

南海泡沫事件中也出现了荷兰人，股价异常暴涨的背后是成功卖出南海公司股票的荷兰投资者。与荷兰丰富的金融经验相比，英国人可以说是完全的初学者。

事实上，荷兰的资金也曾大量流入法国。但在约翰·劳的财政政策失败后，荷兰向法国的资金输出就基本停止了。相反地，在南海泡沫事件后，荷兰向英国的资金输出迅速增加。当时，伦敦和阿姆斯特丹之间每两周就有一艘邮船往返。无论是在信息方面，还是在金融方面，两个国家的联系都非常紧密。

总之，荷兰资本对法国失去了信心，而英国因为对泡沫事件的处理获得了资本的信任。与人们通常的认知不同，南海泡沫事件对英国经济起到了积极作用。

胜利的关键在于筹措战争费用的能力

从18世纪到19世纪，欧洲国家陷入了无休止的战争，英国最终取得了胜利。

近代战争的规模并不算大，武器也没有很大的技术革新。英国能够取胜，并不是因为在军事上具有压倒性优势。

当时英国海军采用的是比较粗暴的“强制征兵”征兵方式。当战争爆发时，海军会强行招募船员，当人们在街上走得好时，他们可能会突然被拉到船上。他们中有许多无家可归的人。因此，我们仍然可以看到报告说，自战争爆发以来，失业人数减少了，犯罪率下降了。从这个角度来看，很难说英国海军士兵素质高。

那么，英国的强项到底是什么呢？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经济实力和财政实力。要在战争中取胜，就必须坚持战斗到最后。这听上去似乎理所当然，但士兵需要吃饭，弹药需要补给，这一切都需要财力支撑。一旦财政崩溃，就无法继续战斗下去。

因此，这场战争的赢家必须是一个能够成功筹集资金的国家。当时，英国发行公债以提高战争成本，然后长期归还。正是这种制度使英国成为欧洲最强大的国家。

摘自《无论如何都想告诉你的世界史》，未读•思想家•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9年5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