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公园事件 上海中山公园通宵开放一年 这样回答“需不需要 安不安全”

中山公园通宵开放一年多，夜跑者络绎不绝，但也让部分市民心存疑虑：百年名园通宵开放，“性价比”到底如何？

中山公园不是上海第一个通宵公园，但一定是最吸引眼球的24小时公园。自2016年6月30日正式24小时开放以来，截至今年7月23日，中山公园从每天18: 00到第二天早上6: 00共接待游客204.31万人次。每天18:00-21:00入园高峰期间，日均客流量达4400余人次，次日21:00-6:00日均客流量接近900人次。

相比数据，周边居民对“24小时夜公园”更直观的感受是生活方式的改变。临近午夜，夜跑者仍络绎不绝，让中山公园在过去一年中迅速成为沪上最具人气的“夜跑胜地”。同时，夜间不间断巡逻的安保人员、随处可见的监控设施和18座SOS紧急救助系统的人力、物力投入，也让另一部分市民心存疑虑：百年名园通宵开放，“性价比”到底如何？

“趣味跑步胜地”吸引着各个年龄段的跑步者

晚上在中山公园锻炼的跑步爱好者。

记者连续三晚在园内观察发现，无论是工作日还是周末，19时至21时30分都是跑步人群最密集时段，各年龄段皆有。21时30分后，夜跑人群明显趋于年轻，越临近深夜，跑步者越年轻。

今年七月对上海人来说是不平凡的。7月21日，上海刚刚经历了1873年有气象记录以来最热的一天。去年盛夏有凉爽夜风的中山公园，今年因为持续40℃以上的高温，变得异常闷热。

不过，记者7月23日20时在园内看到，气温仍超过35℃的公园里，围着主干道和大草坪夜跑的人群摩肩接踵，盛况犹如电影散场。不少“跑友”结伴或举家前来，速度虽各不相同，但满头大汗是每位跑步者的统一模样。

这几天的高温使得中山公园午夜的温度依然超过32℃。舒舒

负责公园夜间安保工作的保安队队长臧勇告诉记者，夜跑人数不断增加、夜跑高峰期逐渐延长，是通宵开放一年来每晚巡逻的保安队员们最明显的感受。“刚开始，22时30分以后跑步的人就少了，现在到了23时还有不少人。”根据中山公园管理方上海长宁公园绿化建设发展有限公司提供的数据，虽然今年高温日来势凶猛，但7月1日至23日，每天18时至21时的日均客流有5420人次，21时至次日凌晨6时是相对低谷期，日均客流也有1433人次。

高温没有阻止人们去夜间公园。根据中山公园的管理，约70%的游客在公园散步、慢跑和散步，20%是为了休闲和观光，9%是跳舞和娱乐，1%是无家可归和钓鱼。

7月22日至24日，记者连续三晚在园内观察后发现，无论是工作日还是周末，19时至21时30分都是跑步人群最密集的时段，各年龄段皆有。21时30分之后，夜跑人群明显趋于年轻，且越临近深夜，跑步的人群越年轻。臧勇表示，从过去一年来的夜间巡逻情况看也是如此，跑友们的“出勤率”并未明显受到天气和季节影响。“工作日晚上跑步的人一点不比双休日少，21时、22时左右白领最多，很多人都风雨无阻。”

长宁公园绿化建设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张延说，位于北十字通道工作井北侧的大草坪、公园西侧的塑胶跑道、贯穿公园南北两端的主干道是跑者最集中的三个区域。它具有道路平坦宽阔、照明充足、监控和SOS救援设备易于检测等优点。，所以也是公园管理部门推荐的趣味跑路线。

夜宿、噪音、光污染基本可控

中山公园内外有不同的广场舞队在夜间跳广场舞。

自去年6月中山公园公布24小时开放起，大部分市民最担心的就是夜间治安问题，其次是光污染和噪音扰民。记者跟随巡查当天，噪音、光污染基本不存在，也暂未发现借宿者。

保安的每日夜间值班记录。舒舒

中山公园通宵开放后，臧勇每周有5个晚上要泡在公园执勤。巡逻每晚3次以上、每次至少90分钟，不放过任何犄角旮旯，他也是最熟悉中山公园“夜面孔”的人。谈到过去一年来公园最大的变化，老臧说，游客文明习惯和公园夜间治安环境的提升，最令他欣慰。

“在我通宵营业的几个月里，人们经常带着枕头和垫子来到公园。经过几个月的严格管理，它被大大减少了...你看，这时候有很多年轻女性独自跑步。”

7月24日22时30分，臧勇和另外两名保安队员开始当晚第二次巡逻。当时园内气温仍有34.6℃，4岁的警犬星星跟在他们身后伸长着舌头，时不时喘上几口粗气。路过儿童乐园，一对跑步的父子看到三人一狗的巡逻组合，父亲欢快地对儿子说：“你看有这么多人巡逻保证我们安全。”

警犬“邢星”及其训练员。舒舒

事实上，自去年6月中山公园对外公布24小时开放起，大部分市民最担心的就是夜间治安问题，其次是光污染和噪音扰民。记者跟随保安队绕园巡查一周发现，噪音、光污染已基本不存在，此轮巡逻也暂未发现借宿者，刚通宵开放时一度成为夜间留宿重灾区的景观凉亭“竹林”，如今已不见平躺酣睡的夜宿者。

张延告诉记者，保安和警犬一直在巡逻，这对不法分子起到了明显的震慑作用。此外，长宁区绿化局于去年6月率先建立联席会议制度，将公安、城管、街道、绿化等部门整合到同一个平台，参与全天候公园管理。一年来，共召开3次治安事件整治联席会议、2次协调会，形成了公园、社区、公安三方联动机制。

如针对市民关心的流浪汉等治安问题，华阳派出所采取身份验证、信息比对、采集DNA等措施进行严打严管。截至今年6月底，园方共劝阻夜间不文明游园行为3414次，驱赶不良女子438次。公园管理方表示，大部分不文明行为集中出现在通宵开放前半年，今年以来，公园夜间运行已进入平稳期。

华东师范大学生态与环境科学学院教授达良俊在接受采访时指出，无家可归者和不良女性的出现与中山公园一夜开放没有直接关系，而是大城市的公共安全问题，这是非公园绿地独有的。“只有提高城市综合治理能力，才能从根本上消除类似的治安问题。”

中山公园适应性符合延长开放

附近的居民在中山公园的草坪上享受凉爽的夜晚。

对本市170余座公园调查显示，对非专业类公园是否延长开放时间，需经过适应性评估，方可决定是否延长开放。中山公园在软硬件的适应性评估中得分较高，符合延长开放的要求。

今年4月，上海公布了44个延长开放时间公园的新名单，使上海延长开放时间的公园数量达到133个，其中43个全天开放。记者发现，大部分公园每天5点至21点开放，像中山公园这样的百年公园屈指可数。

记者采访时发现，大部分居民对公园延长开放持赞同态度。家住愚园路安西路的居民陆阿姨直言，中山公园地区住宅小区多但公共绿地少，尤其对居住在老洋房、石库门的居民来说，需要夜间休息和社交的公共空间，此前每天21时的闭园时间的确太早。但她同时发出几点疑问：每天24时过后的深夜时段，到底有没有人使用公园、哪些人在公园里、为少数人需求通宵开放偌大公园值得吗？

中山公园鸟瞰图。

中山公园管理方表示，从资金和人力成本来看，分时段开放与全天候开放的投入差别并不明显，针对夜间开放新增的设备同样有助于公园白天管理。在功能方面，除了锻炼健身，借道穿行也是公园通宵开放后的一大亮点。记者在7月24日凌晨1时做了一番试验，从中山公园位于长宁路的1号门入园，沿主干道径直步行至公园北侧2号门，用时不到5分钟；1时05分从2号门出发，沿公园外圈的万航渡路、华阳路和长宁路绕回公园1号门时，已近1时15分。

步行穿过公园，绕过公园外的利弊非常明显:公园空空气清新，道路畅通，无车辆干扰，步行时间不到绕行的一半，但公园内光线暗，结构复杂。草地等角落容易藏罪犯；从公园外绕行要花两倍的时间，有些街道边缘不够平整，但晚上路上的光线远比公园里充足，路况清晰。

市民在中山公园锻炼。

截至2016年底，上海人均拥有公园绿地面积为7.82平方米，这一数字到2040年将力争达到15平方米，对标纽约、伦敦等全球城市。纽约最为知名的中央公园开园时间为每天早上6时至次日凌晨1时，当地部分老百姓赞同深夜5小时的闭园时段，认为“公园也需要休息”。

“这个提法有一定的合理性，但‘休息’的定义很难界定。”达良俊说，对于动物园、植物园等专业公园来说，延长开放时间会打乱动植物的生活节奏。对于中山公园这样的非专业公园，可以通过社会管理和政府管理相结合的方式探索全天候开放。“如何控制公园开放时间，平衡周边居民和公园使用者的需求，应从分类、排序、按季、分时、分区的‘五点’开放原则入手。”

2015年，达良俊曾带领研究团队对延长上海当时170余座公园的开放时间进行详细研究。结果表明，对于动物园、植物园、森林公园等专业类公园，不建议延长开放时间；其他类别的公园则需经过适应性评估，方可决定是否延长开放。未通过适应性评估但仍需延长开放时段的公园，可采取分季节或分时段开放。面积较大或存在一定危险区域的公园，可采取分区域开放。

他透露，中山公园软硬件适应性评估得分较高，符合扩大开放的要求。

开放势必会遭遇“麻烦”，是想方设法解决，还是一关了之，无疑是考验政府的智慧。中山公园全天候开放进入第二年，长宁区绿化管理事务中心主任韩伟华表示，公园硬件设施短期内不会进行大规模调整，但下一步在管理机制上计划探索“双园长制”，邀请“市民园长”与公园行政体制上的园长一同参与管理，在人防、物防、技防、犬防相结合的立体防控体系基础上，结合公园、社区、志愿者“三位一体”和公安城管双联动的“3+2”管理模式，形成行业法治、社会共治、市民自治“三治融合”的创新管理模式。“希望公园能更好地与城市、与市民相融，让更多人感受上海城市空间的魅力。”

观点:取决于昼夜开放“性价比”的社会效应

保安队长老臧和他的同事每晚轮班在公园巡逻7到8次。舒舒

始建于1914年的中山公园，面积达21万平方米，年客流量1200万人次，不仅人流量大、人群密度高，园内假山、湖泊、古树、凉亭等元素也颇为复杂，不少区域都是“白天的风景点、晚上的风险点”。夜间管理难度的提升，首先意味着更多管理成本的投入。

翻看保安的夜间值班记录，可以发现公园管理的复杂程度远高于普通公共绿地。以今年7月19日为例。18时15分，保安劝阻了一名在荷塘放飞无人机的游客，因为无人机操作不当容易伤人；18: 55，他说服了一个在凝聚力博物馆门口发传单的小商贩；21: 10，劝说两位在荷塘边搭帐篷的游客；24: 40，叫醒睡在老树下的房客...各种不正当的园林行为都需要人劝阻和诱导。

公园管理方给记者算了笔账：以每1万平方米配备1名保安的标准，中山公园共需配置21名安保人员，通宵开放后，夜间每晚增加门卫3人、公园保安3人、监控室1人，上述人力的资金投入增加100余万元；园内公共厕所开放时间为每天6时至22时，按每天增加半个保洁班次计算，一年增加44.5万元；夜公园开放势必增加绿化养护负荷，根据夜间人流量折算，一年增加养护费110万元。

通宵开放前，在人工湖、游乐区、后山等重点区域新增监测设备106台，新老监测设施数量增至322台，监测覆盖率达80%。在鸳鸯湖、假山等危险区域，公园新增景观灯110盏，其中庭院灯80盏，草坪灯30盏，并建设了总长度约1.8公里的湖滨灯带和72个LED安全警示标志，进一步减少检查盲区。整个园区新安装了18套SOS应急救援系统。

午夜后的中山公园。舒舒

人力、物力的轮番投入，使部分市民和网友对这笔政府投入究竟值不值心存疑惑。长宁区绿化事务管理中心主任韩伟华表示，24小时开放确实增加了公园的硬件投入和管理成本，但中山公园也借此完善了地坪、监控、绿化护栏等一批设施，调动更多居民志愿者参与自治共治，为市民提供夜间健身、休憩的场所，承担了更多公共服务功能。“这些都是公园全天候开放的价值所在。”

达良俊指出，园区全天候开放的“性价比”不仅应被视为经济账户，还应被视为社会效应。“与其把夜间公园当成城市文明的试金石，不如说它是文明进步的直接反映。”

“市民关注政府钱袋子怎么花，说明大家的纳税人意识在增强，这是好事。”他表示，中山公园通宵开放的实际效果很难用单一的人流量数据、成本投入评价，需结合周边居民和公园使用者的感受综合考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通宵开放后必须保持长效管理。居民怕的就是晚上开了没人管，公园变成藏污纳垢的地方。”

深夜，园区内秩序由一名安保队员负责，傍晚高峰时段，园区方大力引入驻园志愿者协助园区共治。目前，中山公园共有96支注册志愿者队伍，约8500人。24小时开放后，公园还将包括夜间留在公园的拳击队，既是使用者，也是夜间公园的守护者。在鸳鸯湖、小树林入口处设置安全警示标志，公园内张贴《上海市社会生活噪声污染防治办法》《公园全天候开放文明园规范》等多个宣传牌，明确告知游客“这里危险”“不能做什么”。

实行通宵开放前，中山公园管理方曾到同样备受瞩目的徐家汇公园绿地取经，重点了解全天候开放的成本投入和安保经验。徐汇区公园管理所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今年初徐家汇公园因2.02公里绿道开放，全天安保人数从45人增至65人。虽然公园运营投入处于政府财政可控范围，但该负责人直言，希望全市层面对“夜公园”制定统一标准，包括安保技防措施、监控设施分布密度、水体周边防护栏安装标准、夜间安保人员配比和改建成本等具体内容，便于公园管理方依法行政，让“性价比”的评判有据可循。